摘 要：本文从龟兹语音写“税粮”一词形式谈起，借新疆出土胡汉文书探讨唐代碛西地区（龟兹、于阗、疏勒、焉耆）税粮的征收、运用，总论其基本性质并略述其变迁历程。
关键词：碛西；安西四镇；于阗镇守军；税粮文书；赋税制度
隋唐典籍罕见“税粮”一语，塔里木盆地周边遗址出土唐代胡汉文书却屡有发现。特别是近年中国国家图书馆（国图）、中国人民大学博物馆（人大博）征集的和田出土汉文文书中，含有涉及税粮的多篇帐簿与不少残纸。据我们整理结果，这些新出汉文文书凡是带有年款或易于使用人名、内容考订者，均属唐大历至贞元年间记录，纪年最晚者为贞元六年（790），为税粮制度的运作情况提供了丰富资料。2006年，吉田豊教授曾在其8～9世纪于阗语世俗文书的研究中指出，已知唐军镇守时期于阗语文书具明确纪年者最晚为尉迟曜第23年（贞元五年，789），距离写在吐蕃占领期间的Hedin21（尉迟曜第32年，798）有将近十年的空白，期间过渡到吐蕃统治的方式颇多不明。我们对贞元六年前后税粮相关文书的整理，多少有所填补。然而我们的着眼点不止在于安西四镇末期情势，更在于其兴衰历史。本文从出土文书所见龟兹语音写“税粮”的例证谈起，提纲掣领，斟酌讨论更多相关胡汉文书，以探讨唐代碛西税粮的征收与运用形态。只有掌握基本形态与本质，才能妥善考虑其渊源及成型历程。
一、前期讨论与基本材料
正如我们在《和田出土大历建中年间税粮相关文书考释》绪论所提示的那样，倘若唐代某任龟兹都督Nāśmi王在位第五年佛寺繁荣、社会安稳的判断不差，则结合年份地支等条件导出的Nāśmi王、Kṣemārjune王在位年代可分别系于天宝十载（751）到至少至德二载（757），以及上元二年（761）到至少大历四年（769）。Nāśmi王五年（755）文书首次出现的“税粮”，意味着碛西税粮的征收至迟在安史之乱前夕已具雏形。
我们在《和田出土唐贞元年间杰谢税粮及相关文书考释》则提出，就实际运用方式而言，“税粮”的首要用途，是供给四镇镇守军人粮，以补屯课、田子、和籴、交籴等收入之不足，尤其是河西路断，转运停顿后，向本地百姓税取粮食尤为必要。我们的考量是，盛唐碛西军粮是否如一些学者假设的足敷所需，从而税收文书多宜划归各都督府固有税制。为于阗语文书研究别开生面的吉田豊即倾向如此判断，乃至于主张斯文·赫定收集品中提到勿日桑宜的一组木简，原则上都属于百姓透过村坊首领向毗沙都督府（以下简称于阗府或蕃府）缴纳的于阗传统税收。尽管他肯定镇守军透过蕃府自有征税机构向百姓征税的可能性，并藉由Дх.18915《某年九月十七日杰谢镇帖羊户为市羊毛事》指出，某守捉（坎城守捉？）通过杰谢镇向杰谢羊户下令等实例，其看法毕竟与一些学者大相径庭。例如于阗专家李吟屏起初公布文书时，曾将和田新出文书所见“税粮”看成建中元年实施两税法的正常表现。李锦绣则进一步主张，学者整理出来的开元十年（722）以降汉语—于阗语双语税简之“税”，就是唐朝按田亩数征收的地税，据此推测唐朝控制四镇后，便在当地将全国标准赋税制度贯彻执行，建中三、四年于阗严格遵奉两税法制，从而将新出《唐贞元七年（791）七月杰谢乡头没里曜思牒》文书所见“税粮紬布”完全看成两税钱粮。
对于唐代碛西地区的“税粮”，我们在上述两文中已有探索，在此按照收藏单位、编号以及收藏单位所定义的正背面，将两篇文章释录的文书列举如下：
国家图书馆：
BH1-1正面《唐建中七年（786）（？）于阗某仓欠粮簿草》
BH1-1背面《唐贞元六年（790）冬季杰谢镇官健预支人粮、马料簿》
BH1-2正面第1-40行《唐大历九年（774）（或十年）于阗镇守军仓勾征帐草》
BH1-2正面第41-42行《唐贞元六年（790）（？）十月廿三日支九月、十月粮条记》
BH1-2背面总称《唐贞元六年（790）十月、十一月杰谢镇仓粮食入破帐历稿》
BH1-2背面第1-2行《唐贞元六年（790）十月十七日杰谢镇仓出纳条记》
BH1-2背面第3-7行《唐贞元六年（790）十月十八日杰谢镇判官李奉珎交杰谢镇仓粮帐草》
BH1-2背面第8-13行《唐贞元六年（790）[十月]十八日魏将军宅吃用历》
BH1-2背面第14-15行《唐贞元六年（790）十一月杰谢镇仓穈破历》
BH1-3《唐贞元六年（790）十月廿二日杰谢镇仓算叱半史郎等交税粮簿》
BH1-5《唐某年三月五日杰谢镇知镇官王子游帖》附《杰谢镇仓见交应管仓粮帐草》
BH1-26《唐大历十年（775）杰谢百姓日懃泥等纳欠大历七年税斛斗抄》
BH2-32《唐贞元六年（790）十月十八日杰谢镇供节度随身官安庭俊粮食凭》
BH4-269《唐某年勘复所帖催官曹之为欠税粮事》
人民大学博物馆：
GXW0166：2正背面《唐建中三年（782）杰谢镇状稿为合镇应管仓粮帐事》
GXW0167背面《唐某年（贞元年间？）于阗杰谢镇仓粮入破帐草》
GXW0168背面《唐贞元六年（790）十月廿二日杰谢镇仓算叱半史郎等交税粮簿稿》
GXW0169《唐贞元六年（790）十月廿八日杰谢镇牒稿为当镇应交税粮事》
为节省篇幅，后文引用只提编号，必要才提示个别文书拟题，详细释录请按其时代参见上述两文，兹不一一出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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