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是中华民族的母亲河,她培育了数千年的中华文明,也给中华民族带来了深重的灾难。
黄河历史的专题研究最初是与黄河治理密不可分的,因为只有对历史上的黄河进行全面系统的研究,才能找到从根本上治理黄河的技术、方法与策略。
早在1980年代已出现专门研究黄河的“黄学”或“黄河学”。2009年11月21日在河南大学黄河文明与可持续发展研究中心举办的“黄河学”高层论坛,标志着“黄河学”跨入新的发展阶段。学术界一般认为“黄河学”是“以黄河及其流域为研究对象的……一门建立在自然科学、社会人文科学、文学艺术科学及技术科学之上的综合学科”。
早在2016年已有“黄河考古”的倡议,惜未引起学术界的广泛重视。在全社会高度重视黄河文明研究的新形势下,非常有必要对“黄河考古”的学科概念、学术定位及可以预见的课题略做讨论,并希望得到学界同仁的关注与教正。
一、黄河考古的概念与学术定位
我们所说的“黄河考古”是以黄河为标靶的考古工作与研究,包括人类出现以来作为自然实体的黄河的变迁,黄河对人类文化遗存的影响,以及人类对黄河的利用、治理和改造等,亦即黄河自身的变迁及黄河与人类的互动关系。换言之,凡是与黄河相关的考古工作与研究都可以纳入“黄河考古”的范畴。
“黄河考古”的提出也是对“黄河史”研究的响应。近代对黄河历史的专题研究始于1940年代。岑仲勉先生的《黄河变迁史》是现代黄河史研究的奠基之作,系统研究了黄河的变迁。对黄河史用力颇深的谭其骧先生曾主编《黄河史论丛》一书,收录有14篇当时一流学者研究历代黄河的论文,实际上也是一部由论文组成的黄河史。总的来看,黄河历史虽非显学,但一直有人进行综合研究,早已形成一个独立的学科。近年来更有人进行黄河的断代史、专门史的研究,反映出黄河历史的研究正在不断地深入和细化。
夏鼐先生指出:“考古学是根据古代人类活动遗留下来的实物来研究人类古代情况的一门科学……它和利用文献记载进行历史研究的狭义历史学不同。虽然二者同是以恢复人类历史的本来面目为目标,是历史科学(广义历史学) 的两个主要的组成部分,犹如车子的两轮,飞鸟的两翼,不可偏废,但是二者是历史科学中两个关系密切而各自独立的部门。”按照这一思路,黄河考古的目标与黄河历史是相同的,只是二者所使用的材料和方法有所不同。
黄河水利委员会主持编写的《黄河志》也为“黄河考古”提供了重要参照。该书由河南人民出版社从1991年起陆续出版。全书涉及到黄河的方方面面,以黄河的治理和开发为中心,全面系统地记述了黄河河情、黄河治理的历史与现状以及黄河流域人文社会等。显然《黄河志》的内容是以黄河为中心,包括各种与黄河相关的内容。在省志、府志、县志等志书编篡的语境里理解《黄河志》的概念、定位与内容等,对我们在断代考古、区域考古、专门考古等考古语境里理解“黄河考古”是颇有助益的。历史地理学家和水利史学家在研究黄河变迁时都已经使用考古材料。相对于历史地理学擅长宏观视野,注重黄河与人类的关系,水利史学家的研究更为具体而微,也更加注重黄河本身,因此有些田野工作和室内研究已颇具“黄河考古”的意味。
早在1950年代,以考古学家为主导,按照田野考古操作规程进行的“黄河考古”已经开展,此后有关黄河的考古工作屡见于报导,也有少数考古学家对黄河的某些方面进行研究,但一直没有出现专门研究黄河的考古学家,没有发表以黄河考古为中心的专文、专书,也未举办以黄河考古为中心的展览,这些现象说明“黄河考古”尚无学科自觉,尚未形成一个专门的学科,更没有专门的名称。这种状况大大阻碍了有关黄河的考古研究。
作为中国考古学科之内的一种专门考古,黄河考古的核心研究自应由专业考古学家承担。当然学术发展到今天,黄河考古不仅要用传统考古学的方法,利用遗迹、遗物来研究黄河及相关问题,更应该使用科技考古尤其是地质考古的方法,对作为一个自然实体的黄河以及黄河与人类的互动关系进行研究。
黄河考古是用考古材料来研究黄河的变迁,因此其中心是考古,目标是黄河的人文历史,因此并不属于高蒙河先生提出的考古地理学。考古地理学的核心是地理学,考古只是手段,是利用考古资料对人类历史上的地理问题进行研究。如果将黄河纳入考古地理学中的研究之中,其重心应该是自然的黄河,而非人文的黄河,或曰人类与黄河的互动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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