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魏北齐时期,邺城与晋阳的交通往来十分频繁,沟通两京的交通路线亦多,且沿线还分布着众多石窟寺。本文通过八赋岭道的沟口、庆城和霍城三处北齐小型石窟的调查资料,阐述其与都城地区石窟寺之间的密切关系,探讨小型石窟造像中由二坐佛与倚坐菩萨组成的三佛题材问题,最后就石窟寺与古代交通路线的关系进行分析与研讨。
一、引言
534年,丞相高欢挟孝静帝从洛阳迁都邺城(今河北临漳县),建立东魏政权,并以晋阳(今山西太原市晋源区)作为陪都。高欢父子长期坐镇晋阳,遥控朝廷[1]。实际上,晋阳在政治和军事上的地位远比邺城重要。正如《北齐书》卷四《文宣本纪》所记:“并州之太原、青州之齐郡,霸业所在,王命是基。”[2]由此,高齐皇室及臣僚频繁往来于晋阳与邺城之间。根据文献记载,沟通并、邺之间的古代交通路线有两条重要的主干道,即滏口道和井陉道。其中,滏口道最为便捷。严耕望认为东魏北齐“诸帝往来两宫,或一年数次,大抵皆取此道于此陉也”[3]。滏口道大体可分东西二线。其一东线,从邺城入滏口,经涉县抵辽阳(今山西左权县),再由辽阳向西,途径主要有二条:一经榆社、太谷,北上太原;二沿清漳河西源西北行,经平都城(今山西和顺县仪城村),越八赋岭,过榆次抵达太原(本文简称“八赋岭道”)。其二西线,从滏口经涉县,越古壶关口,抵黎城(古壶关道),由此分三路:一沿浊漳河北上,抵襄垣、沁县、武乡,再北上太原[4];二由黎城向北抵辽阳,与东线相合;三由黎城西行,经沁源、溯沁水北上,经平遥而至太原。井陉道也是重要通道之一,由邺城北上,经石邑(今河北石家庄市),西入井陉关,经平定、寿阳、榆次可达太原。
根据笔者近年来的调查,在以上的古代交通路线上均分布着有许多东魏北齐时期的石窟寺,集中在晋中和晋东南北部地区,主要有:晋中市榆次区的沟口石窟、庆城石窟、霍城石窟,太谷区的石堡寨石窟,榆社县的彰修石窟、官寨石窟,长治市沁县的五龙头石窟,沁源县的程壁石窟,黎城县的白岩寺石窟等。这些石窟规模较小,但仍可反映出邺城响堂山、太原天龙山主流石窟的影响。
二、八赋岭道上的北齐石窟
2016年4月,笔者与太原市文物考古研究所常一民根据第三次全国文物普查资料,对八赋岭道的石窟进行了调查。我们从太原出发经晋中市榆次区,沿榆次至邢台公路(省道S318)东南行,在东长凝村东南进入太岳山区。山间通道蜿蜒曲折,道旁有溪流,即汾河支流潇河的一条支流——涂河(洞过水),源于八赋岭。由于时属乍暖还寒的春季,雨水稀少,涂河中只有涓涓细流,由东南向西北缓缓流淌,两岸为连绵起伏的丘陵,山并不高,植被林木已经泛绿。越靠近八赋岭,山上植被愈发茂密。此条通道时宽时窄,公路沿河流左岸修筑,沿途的村子也基本上坐落在左岸。八赋岭海拔1791米,既是榆次与和顺县的分界,也是汾河水系与漳河水系的分水岭。八赋岭以东属于漳河水系,清漳河西源和浊漳河北源均源于此。越过八赋岭,沿着清漳河西源东南行,即可抵达和顺县横岭镇和左权县。
八赋岭以西沿路主要分布有三处北齐小型石窟,即榆次沟口石窟、庆城石窟和霍城石窟,均位于涂河东岸公路旁的村落附近,呈南北排列,各自相距约5公里(图一)。其中,沟口石窟保存情况较差,其他二处保存尚佳。
1.沟口石窟
沟口石窟位于榆次区长凝镇沟口村西口临路的崖壁上,地理坐标:北纬37°30′18.1″,东经113°00′15.6″,海拔1140米。仅有1座洞窟,窟口大致面朝西南,距地面高约3米,不易攀登。
洞窟平面呈弧方形,四角攒尖顶(图二)。面宽1.57、深1.3、高1.47米。洞窟的前壁已经崩塌。窟内三壁前似设低坛,坛上雕像,均风化严重。窟内积有泥沙。
正壁(东壁)坛上原有一佛二弟子二力士像,现残存佛和左侧胁侍像(图三)。右侧胁侍已不存。佛像风化严重,形象不清,结跏趺坐于束腰座上,身后有舟形背光,中心为圆形头光。头光内圈为单瓣莲瓣,外圈雕六叶一组的连续忍冬纹。背光雕成组的飞天,雕刻较为粗糙。左侧弟子尚存轮廓,可见部分袈裟。力士则位于正壁与左壁的转角处,形体略低于弟子像,风化严重,从左臂上举,双足叉开的姿态看,应为力士像。
左壁(南壁)坛上为一倚坐菩萨二胁侍菩萨。倚坐菩萨有圆形头光,头戴冠,冠两侧扎宝缯。面相浑圆,五官风化不清。颈部粗短,颈下戴桃尖形项圈。身体宽厚,一串璎珞从左肩斜向搭下。上身袒露,下身风化,从残迹看,为倚坐姿。两侧菩萨残存轮廓,可见宝缯残迹。
右壁(北壁)坛上造像风化严重,仅存一坐佛和右侧胁侍菩萨头像,形象已不清。
2.庆城石窟
庆城石窟位于榆次区长凝镇庆城村东部临路的崖壁上。地理坐标:北纬37°28′07.7″,东经113°01′21.1″,海拔1224米。仅有1座洞窟,窟口大致面朝西南。洞窟右侧尚有一龛,雕一坐佛,风化严重,形象不清(图四)。
窟门为圆拱龛形,高0.9、宽0.75、厚0.17米。门两侧有立柱,左侧立柱尚存,上有尖拱门楣。门两侧各雕一力士像,均风化严重。左侧力士高0.78米,残存轮廓。右侧力士高0.8米,从轮廓看,右臂横举于胸前,左手臂下垂,伸向门柱。
洞窟平面呈方形,覆斗顶,三壁三龛式。面宽1.4、深1.36、高1.45米。窟内不设坛,各壁通壁开一帐形龛。窟顶中心凿出一内凹的圆形,直径0.35、深0.03米(图五)。
正壁(东壁)帐形龛,高0.62、宽0.93、深0.21米。龛有帐柱和横枋,均阴线刻。横枋下装饰鱼鳞纹和三角垂饰,帷帐束于帐柱上,沿帐柱下垂。帐顶平面遵循一点透视原则,表现为等腰梯形,前面横枋上装饰5个火焰宝珠,后面3个火焰宝珠。窟内造像曾经彩绘,现残留有痕迹和彩绘的头光、身光。龛内雕一佛二弟子二菩萨(图六)。佛像坐高0.43米。头残,宽肩,身体健壮。身着双领下垂式大衣,衣纹疏朗,裙摆仅覆于座上。右臂上举,手残,左手置于左腿上,掌心向上,施禅定印。左腿压右腿,露右足,结跏趺坐于束腰须弥座上。座宽0.34、高0.15米。左侧弟子被盗割,据凿痕,弟子高0.44米,双足尚存,立于仰莲台上。莲台高0.075、直径0.13米。右侧弟子高0.44米。头毁,宽肩,身体健壮,身着敷搭双肩的僧服,下摆有内外二层。双手合十,露足,立于仰莲台上。莲台高0.075、直径0.123米。左侧菩萨高0.52米。头风化,头两侧有宝缯下垂及肩,颈下戴桃尖形项圈,宽肩,披巾从肩上搭下,于胸腹间打结,下垂于膝后,上绕双肘,再沿身体两侧自然下垂。上身袒露,下身着裙。左手上举于胸;右手置于腹部,似持香袋。露足,立于仰莲台上。莲台高0.07、直径0.14米(图七)。右侧菩萨高0.52米。头戴冠,面部风化,头两侧有宝缯下垂及肩,颈下戴桃尖形项圈,披巾和服饰同左侧菩萨。左手置于腹部,似持香袋。右手上举于胸,似握莲蕾。露足,立于仰莲台上。莲台高0.07、直径0.13米(图八)。
左壁(南壁)帐形龛,高0.61、宽0.89、深0.18米(图九)。龛形同正壁,龛内雕一倚坐菩萨四弟子(图一〇)。倚坐菩萨,通高0.63米。头戴高冠,面残,头两侧有宝缯垂肩,颈下戴花饰项圈。双肩挂一串璎珞,并敷搭披巾,于腹部打结,下垂于膝后,上绕双肘,再沿身体两侧自然下垂。上身袒露,下身着裙。右手上举,左手下垂,似抚膝。双膝外展,足跟内收,足外撇。倚坐于方座上。座高0.18、宽0.28、深0.12米。双足下踏低台(图一一)。左内侧弟子高0.43米。头残,双肩宽厚,身体健壮,身着敷搭双肩的僧服,下摆有内外二层。双手合十,露足,立于仰莲台上,莲台高0.065、直径0.125米。左外侧弟子高0.45米。头残,形体、服饰同内侧弟子,双手合十,露足,立于仰莲台上。莲台高0.07、直径0.14米。右侧二弟子均被盗凿,残留双足、仰莲座。据凿痕,右内侧弟子高0.425米,右外侧弟子高0.45米。
右壁(北壁)帐形龛,高0.6、宽0.9、深0.18米。龛形同正壁,龛内雕一佛二弟子二菩萨(图一二)。佛像坐高0.4米。头残,身着双领下垂式大衣,结跏趺坐于莲花台上。左侧弟子被盗凿,残留双足、仰莲座。据凿痕,弟子高0.41米。莲座高0.07、直径0.14米。右侧弟子高0.41米。头残,宽肩,身体健壮,身着敷搭双肩的僧服,下摆有内外二层。双手合十,露足,立于莲台上。莲台高0.065、直径0.12米。莲台雕刻别具特色,两侧为2瓣仰莲,中间为3瓣覆莲。左侧菩萨高0.47米。头残,头两侧有宝缯下垂及肩,身体大部分被盗割,双臂尚存,双肩敷搭披巾,披巾沿身体两侧下垂及地。露足,立于仰莲台上。莲台高0.07、直径0.14米。右侧菩萨高0.465米。头风化,头两侧有宝缯下垂及肩,颈下戴桃尖形项圈,披巾从双肩搭下,腹部以下剥蚀,披巾是否于腹部打结已不清。披巾搭双肘后,沿身体两侧下垂。身体健壮,上身袒露,下身服饰不清,露足,立于仰莲台上。莲台高0.075、直径0.145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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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单位: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