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拉尔图被视为“要塞王国”

　　早在公元前2000年，乌拉尔图人就已居住在亚美尼亚高原东部。公元前14世纪，多个小王国在亚美尼亚高原兴起。此即乌拉尔图王国历史的开端。在亚述国王沙尔马那塞尔一世统治时期，乌拉尔图开始出现于亚述人的历史记载中，“乌拉尔图”一词就是亚述人对他们的称呼，意为“高地”。在亚述人不断入侵的压力下，公元前9世纪，由诸多小王国组成的纳伊里部落联盟在阿拉姆的领导下发展成为统一王国。阿拉姆被视为乌拉尔图王国的第一位国王，他定都阿尔扎什昆。之后，乌拉尔图王国迁都凡湖东岸的图什帕。乌拉尔图人自称“比亚伊纳”，他们将自己的国家称为“比亚伊尼里国”。

　　乌拉尔图王国之所以被视为“要塞王国”，与其历史特点有着密切关联。一方面，在统一国家形成后，乌拉尔图王国利用有利的地区形势，借助发达的金属冶炼技术建立起强大的军事力量，迅速走上了对外扩张道路，大量修建的要塞则是它用于有效控制被征服地区的重要手段。另一方面，对乌拉尔图人来说，亚述帝国是他们命中注定的劫数。作为人类历史上最早的军国主义国家，亚述帝国更像是一部战争机器，对外侵略扩张是其首要使命。因而，与亚述帝国相邻的乌拉尔图王国在劫难逃。在此背景下，乌拉尔图王国的要塞发挥了抵御亚述帝国进攻的防御工事作用。

　　与亚述帝国密不可分

　　乌拉尔图王国的历史与亚述帝国密不可分，生存空间相邻和存在时间相近注定了这两个崇尚武力的王国之间的关系，绵延不绝的战争成为两国关系史的主要内容，这也成为乌拉尔图文明的一大特点。乌拉尔图王国与亚述帝国的战争史可追溯至公元前13世纪。公元前1271年，亚述国王沙尔马那塞尔一世发起了他对乌鲁阿特里（即乌拉尔图）的第一次远征，他对该地的军事征服先后进行了五次之多。此后直至统一的乌拉尔图王国建立，中亚述和亚述帝国对乌拉尔图人的征服一直在进行。亚述帝国的国王沙尔马那塞尔三世刚刚继位，便发动了对乌拉尔图的战争，这也是乌拉尔图王国与亚述帝国之间的第一次正面对决。此后，沙尔马那塞尔三世多次进攻乌拉尔图，但都以失败告终。沙尔马那塞尔三世之所以要消灭乌拉尔图王国，一是由于乌拉尔图在东西方贸易路线中占据了不可取代的地位，二是因为在乌拉尔图王国的统治中心凡湖周围，铁矿资源颇为丰富。在沙尔马那塞尔三世晚年，亚述帝国陷入内乱，这严重削弱了亚述人的实力，从而给乌拉尔图王国的崛起提供了难得的历史机遇。自乌拉尔图国王伊什普伊尼在位期间（约前 830年—前810年）起，乌拉尔图的军事战略开始从防御转为进攻。

　　在梅努亚（约前810年—前781年在位）及其子阿尔吉什蒂一世（约前780年—前756年在位）统治期间，乌拉尔图王国进入全盛时期。但是，乌拉尔图王国的黄金时期很短，仅持续了约半个世纪。亚述国王提格拉·帕拉萨三世继任后，不仅开启了亚述历史的新纪元，也结束了乌拉尔图王国的鼎盛时代。提格拉·帕拉萨三世的军事改革大大提升了亚述军队的实力，使得亚述彻底扭转了自沙马什阿达德五世以来亚述帝国在对乌拉尔图战争中的不利态势。公元前738年—前735年，亚述国王提格拉·帕拉萨三世向乌拉尔图王国展开了全面进攻。乌拉尔图国王萨尔杜里二世凭借图什帕的坚固防御设施，才暂时免于被灭国。

　　提格拉·帕拉萨三世之子萨尔贡二世继位亚述国王后，继续发动对乌拉尔图的战争。公元前714年，萨尔贡二世在乌米亚湖以东的乌什山谷（Uaush）大败乌拉尔图国王鲁萨斯一世，洗劫了乌拉尔图人的宗教圣地穆萨希尔，破坏了战神哈尔迪的神庙并掠走了其神像，鲁萨斯一世羞愤自尽。乌拉尔图国王萨尔杜里三世在位（前645年—前635年）时，由于受到斯基泰人日益严重的威胁，日益衰弱的乌拉尔图最终被迫承认了亚述帝国的霸主地位。从公元前9世纪中叶到公元前7世纪，安纳托利亚东部的政治格局主要由亚述帝国和乌拉尔图之间的关系主导和塑造。

　　乌拉尔图文明的特点

　　第一，要塞建设。以首都图什帕为中心的密集要塞网络是乌拉尔图文明的一大特色，目前已发现的乌拉尔图王国遗址多为要塞。要塞通常建立在高处，其平面一般呈方形，高大的城墙使用石材砌成，城墙顶部外侧是连续分布的雉堞，即齿形矮墙，要塞的四角通常还有用于瞭望的高耸塔楼。对乌拉尔图人来说，要塞不仅是防御工事，而且是一种通信设施。当发现敌情时，要塞就会点燃烽火。在高处燃起的巨大篝火会迅速将信息传递至下一个要塞，直至首都图什帕。

　　第二，先进的金属冶炼技术。作为古安纳托利亚文明的继承者，乌拉尔图王国具有发达的金属制造业，这为它的军事建设和对外扩张奠定了物质基础。例如，在公元前714年亚述对乌拉尔图的战争中，亚述国王萨尔贡二世就从乌拉尔图的哈尔迪神庙掠夺了大量青铜制品，其中包括：铜（青铜）共计3600塔兰特，头盔和盾牌共计25212件，长矛和矛头共计1514件，剑、匕首、弓、箭、弯刀共计305412件，大锅、水壶、平底锅共计607件。

　　第三，对战神哈尔迪的崇拜。乌拉尔图人认为自己是战神哈尔迪的后裔，因而哈尔迪成为乌拉尔图王国最受崇奉的主神之一。到国王伊什普伊尼在位时，哈尔迪已不仅是战神，更成为诸神之首。乌拉尔图王国在穆萨希尔为哈尔迪及其妻子巴格巴尔图修建了宏伟的神庙，并献上大量兵器作为祭品。由于哈尔迪在乌拉尔图人的战争和生活中具有至高无上的地位，在哈尔迪神庙遭到亚述军队破坏后，乌拉尔图国王鲁萨斯一世自杀而死。

　　19世纪中期，伴随着亚述学的发展，乌拉尔图文明逐渐被发现，其历史地位日益受到重视。首先，乌拉尔图王国地处亚欧之间，这使得它成为了解东西方文明交流的重要切入点。其次，有助于全面把握人类的金属冶炼史。乌拉尔图人立国于早期铁器时代，他们从赫梯王国继承而来的冶铁业颇为发达。再次，可推动对土耳其、亚美尼亚、伊朗等国早期历史的研究，因为乌拉尔图王国都被上述国家视为自己历史的一部分。最后，分析乌拉尔图文明的特点有助于推动亚述学发展，亚述因其漫长历史的完整性而在古代近东研究中占据重要地位。乌拉尔图王国则是亚述帝国最重要的邻国，可以为全面认识亚述帝国历史提供一个他国视角。

　　（作者张燕军，系西安外国语大学国际关系学院副教授、南亚研究中心研究员，西北大学叙利亚研究中心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