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提要:靖边渠树壕东汉壁画墓天文图中,“郎位”所在星象为“太一”太微宫,“伏羲”周围十二联星为“太一”紫宫,而“□市”当则释作“军市”而非“天市”,整幅天文图是以“太一”南北两宫为核心的星象体系。由于绘制的疏失以及其他因素,天文图中个别星宿或星官的星数存在省减问题,甚至某些星宿的题名与星象之间也出现了些许混乱,但整体上天文图呈现的星象结构无疑是非常完整的,不仅直观地呈现了以北斗统摄周天列宿的天象观,也揭示了北斗以及“司禄”“司命”在汉代生死观中的重要地位。可以说渠树壕东汉壁画墓天文图不仅具有相当高的科学性,同时也承载了一套复杂的信仰体系,是中国古代“天文”与“人文”相互交织的一个产物。
2015年5月,陕西省考古研究院对陕西靖边杨桥畔渠树壕墓群中的一座被盗东汉壁画墓进行了抢救性发掘,于墓室拱顶上出土了一幅保存相对完整的天文图。天文图以北斗为中心,以“四宫”“二十八宿”为边界,描绘了天象中的主要星官,大多数星官不仅绘有星数、星形,还有与之相应的题名以及仙人、异兽表征的“象”。学界也对这幅天文图中的星象布局展开了探讨,《陕西靖边县杨桥畔渠树壕东汉壁画墓发掘简报》(以下称《简报》)已对图中的中外星官、黄道、日月进行了初步的释读。段毅、武家璧《靖边渠树壕东汉壁画墓天文图考释》(以下称《考释》)则在《简报》基础上对天文图展开进一步的考释,指出该图位于观赏星图与科学星图之间,具有一定的科学内涵,整体结构属于早期的“三垣二十八宿”体系。武家璧、段毅、田勇《陕西靖边渠树壕壁画天文图中的黄道、日月及其重要意义》对贯穿整幅星图的“长白线”的性质进行了考证,认为这条“长白线”是黄道,并且反映了中国式“黄道”体系形成的重要信息。王煜《知识、传说与制作:陕西靖边渠树壕东汉壁画墓星象图的几个问题》(以下称《问题》)一文,则对星象图中的星官布局,以及其中存在的一些问题进行了讨论与辨析,并指出这是一幅为丧葬文化服务的墓室星象图,并非科学星图,反映更多的是当时人关于天文的一些思想和观念,也存在许多制作和审美上的考虑,应该从知识、观念和制作等多种文化传统去综合理解。
渠树壕东汉墓天文图虽然保存相对完整,但部分星官的“象”以及题名等关键信息存在剥落的现象,这些都给天文图的释读带来了相当程度的困扰。《简报》《考释》对天文图中星官的释读大体是正确的,但依然存在一些漏释与误读,尤其是《考释》一文中认为天文图中“三垣”仅有“天市垣”“太微垣”而无“紫微垣”,以及《问题》认为“三垣”俱备的结论,其实都是值得商榷的。而对天文图中“微明”“司禄”“司命”等星官的解读也存在诸多可议之处。因此,针对陕西靖边渠树壕东汉壁画墓天文图中星官的释读以及整体的星象结构,有必要展开进一步的探讨。
一、渠树壕壁画墓天文图中的“太一”两宫
渠树壕东汉壁画墓天文图中,“四宫二十八宿”除了东宫苍龙与南宫朱雀中部分星宿及其题名脱落外,其余列宿的星象与题名都保存的相对完整(图1)。《考释》指出图中虽无“三垣”的直接题名,但根据相关星官的题名及其相对位置,很容易辨识“三垣”所在:围绕“郎位”的六星是“太微垣”,围绕“伏羲”的是“天市垣”,图中未见“紫微垣”,以“北斗”代表“中宫”。不过,王煜《问题》不同意《考释》的结论,认为“伏羲”所在的星象为“紫微垣”,“□市”为“天市垣”,天文图中“三垣”俱备。然而,从天文图整体上的星象结构与布局方位,以及“羲娲”及其手持“规矩”的象征意涵来看,《考释》与《问题》的观点似乎都存在可兹商榷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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