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是欧洲西北角的岛国，与欧洲大陆隔海相望。但英国和欧洲大陆原本通过大陆桥是连在一起的，后来海平面上升，大约在公元前7000年，形成了今天的不列颠岛。大约公元前4000—3000年，来自于欧洲的一支伊比利亚人进入英国，他们带来了牛、羊、大麦和小麦。约公元前2500年至公元前2300年，宽口陶瓷（breaker）出现在英格兰，也被认为来自伊比利亚半岛。后来凯尔特人的到来又从大陆带来了铁刀、铁链、铁剑。凯尔特人与原先岛上的居民进行融合，形成了英国历史上首个统一的居民主体。罗马人在征服英格兰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批人，罗马人把他们称为“不列吞人”，“不列颠”就是“不列吞人的土地”的意思。
不列颠被罗马统治了近400年，罗马文明被带入不列颠，不列颠从史前跨入了文明时代。公元5世纪初，罗马人撤出不列颠后，不列颠进入了战国时代，凯尔特人请来大陆援兵日耳曼人，这些日耳曼雇佣军主要有三支：盎格鲁人、撒克逊人和朱特人，他们和“不列吞人”又慢慢地融合成一个居民主体，历史上将之称为盎格鲁-撒克逊人。盎格鲁人在这些入侵日耳曼人中人数最多，“英格兰”（England）是“盎格鲁人土地”的意思，“英语”（English）是盎格鲁人的语言。
公元829年，英国在结束混战割据局面后开创了其历史上第一个王朝——韦塞克斯。不过，维京人又开始不断入侵英格兰，他们来自今天的丹麦和挪威地区。1016年，维京人完成了英格兰的统一，但统一只持续了26年。在维京人统治结束后，韦塞克斯王朝复辟，“忏悔者”爱德华出任英国国王。爱德华去世后，哈罗德二世即位，其为王后之兄。爱德华表弟诺曼底公爵威廉也有继承王位的正宗血统，他率领军队穿过英吉利海峡与英王交战。1066年10月14日，双方会战于多佛海峡附近的黑斯廷斯，哈罗德二世中箭身亡，伦敦城不战而降。12月25日，威廉加冕为英国国王，史称威廉一世，诺曼王朝开始。诺曼王朝时期，诺曼底的法国人跟盎格鲁-撒克逊人又发生了一种融合。由此可见，英国人引以为豪的盎格鲁-撒克逊文化是“文化融合”（acculturation）的结果。
从诺曼王朝到约克王朝的400年是英国的封建时代。在英国封建王朝时期，国王和贵族之间争权夺利，时有纷争。国王是国家的统合力量，他的权力大，凝聚力就大，国家就不容易分裂；贵族也要自己的权力，贵族的权力大，离心力就大，国家就容易分裂，《大宪章》和议会就是英国国王和贵族的斗争造成的两大成果。
1154年，威廉一世的曾孙亨利二世继承了英格兰王位，他创立的金雀花王朝是英格兰最强大的封建王朝。因为亨利二世拥有法国一半领地，英国与法国的关系一直紧张。在亨利二世死后，他的儿子狮心王理查因领地问题与法王开战，并在法国战死。其弟约翰继位后，继续在大陆与法王作战，因为丢失诺曼底、安茹、曼恩、都兰等地，约翰国王被称为“失地王”。战争需要大量金钱，约翰违反封建惯例征取钱财，贵族认为约翰王违背了封君和封臣之间的契约，贵族有权反抗国王，这是《大宪章》产生的根本缘由。1215年6月15日，封建贵族挟持约翰王来到兰尼米德，双方在此签下了《大宪章》这份文件。《大宪章》涉及两条最根本原则：第一，英国臣民的财产权和人身安全必须得到保障；第二，臣民跟君主之间是契约关系，如果国王违约，臣民有权反抗国王。这两项权力被一代代英国人不断发展和丰富。
议会是英国封建贵族反抗国王的另一个重大成果。1295年，即爱德华一世统治后期，英国召开了一次著名会议，史称“模范议会”。一共有400多人参加会议，所有阶层都有代表，每个郡有两位骑士参会，每座城市有两位市民代表。到14世纪上半叶，随着更多平民的参与，议会一分为二，即上议院（贵族院）和下议院（平民院）。在那个时候，国王的权力最大，上议院次之，最后才是下议院。
中世纪英国另外有两件大事，一是英法百年战争，二是红白玫瑰战争，两场战争为英国现代民族国家奠定了基础。
从1337年到1453年，英国和法国打了100多年，史称“百年战争”，这是两个国家之间有关领土与主权的争夺。英王在法国境内拥有领地，正在形成中的法兰西民族对此不能容忍；英国人认为保住自己在法国的领地，反对法国插足苏格兰事务，是维护英格兰民族利益和主权的主要任务。战争导火索是法国王位的继承问题。1328年，法国国王查理四世去世，因其无子无兄，英王爱德华三世以法王外甥的身份要求继承法国王位，但遭到法国三级会议的拒绝。之后，爱德华三世和新法王腓力六世就一直争夺法国的王位。1337年，法王宣布收回英国在法境内的全部领土，英王则宣布自己是法兰西国王，腓力六世派兵攻占了英王在法国的领地，爱德华三世决定进攻法国，百年战争爆发。战争以英国彻底失败告终，除了加来港之外，英国失去了原有在法国的所有领地。在百年战争后，英国和法国两国共戴一王、在对方版图上占有领地的时代一去不复返了。从此以后，英国也再不考虑欧洲大陆的领土利益，不寻求在欧洲大陆的霸主地位。
英法百年战争始于爱德华三世时期，爱德华有13个子女，其中两个儿子实力最大，一位是兰开斯特公爵，另一位是约克公爵，他们形成了英格兰两大家族。爱德华三世死后，约克家族和兰开斯特家族为争夺王位进行了30年战争，约克家族的徽章是白玫瑰，兰开斯特家族是红玫瑰徽章，这场战争也被称为“红白玫瑰战争”。
英法百年战争结束后，兰开斯特家族坐上了英国国王宝座，持续了很多代，最后一代国王亨利六世登基时只有一岁。亨利六世患有间歇性的精神病，在他幼年不能做主时期，或在他精神病发作的时候，由他的叔叔约克公爵做摄政王。后来亨利六世和王后玛格丽特有了一个儿子，开始排挤约克公爵的干政。约克公爵认为，亨利六世有精神病，并且传说这个儿子不是亨利六世的亲儿子，而自己是爱德华三世的直系后代。于是两大家族围绕王位继承权发动了战争。最后约克家族获胜，爱德华四世成为约克家族首位英国国王，并将亨利六世杀害于伦敦塔。1483年，爱德华四世病逝，其弟理查德为摄政王，辅佐爱德华两个未成年的儿子。但是，理查德很快宣布爱德华的两个儿子是私生子，并自动失去王位继承权，两个王子被关进伦敦塔后就失踪了。该事件引起了英国贵族们的强烈不满，亨利·都铎发动军队打败理查德，创建了英国近代第一个朝代——都铎王朝。
亨利·都铎是兰开斯特王室的后代，他迎娶了爱德华四世的女儿伊丽莎白，约克家族和兰开斯特家族合在一起了，红玫瑰和白玫瑰也合成为都铎王朝的王徽，即白蕊的红玫瑰，白心红玫瑰就成了英格兰的象征。两个敌对家族的联姻结束了30年的玫瑰战争，因为英国大贵族在玫瑰战争中基本消亡，都铎王朝建立以后，英国国王的权力变得不可撼动。都铎王朝是民族国家的开创期和形成期，民族国家有两大特征，国家的统一和国家的独立。在玫瑰战争中，英国消除了大贵族对国王的分权，在都铎王朝建立后，英国统一任务就基本完成了。但是，英国的独立性问题并没有得到彻底解决，最大一个威胁涉及宗教。
中世纪的英国国王在宗教上必须服从罗马教廷的旨意，包括主教任命、教会财产等重要事项，国王都无权干涉。亨利八世发动了宗教改革运动，使英国摆脱了罗马教廷的统治。英国宗教改革的直接原因源于亨利八世的离婚案。亨利八世和其嫂凯瑟琳结婚后生过5个孩子，但只有玛丽公主活了下来，这意味着亨利八世去世以后，能够继承英国王位的，只有他和凯瑟琳的女儿玛丽。都铎王朝是在玫瑰战争废墟中建立的，这场战争就是因为王位继承权不明晰，打了30年才建立了新王朝，而这个王朝的继承人将是一位女性，如果这位女性继承人继承了王位，在她死后，都铎王朝又要改朝换代。为了确保都铎王朝王位的延续性，不发生王位继承权的纠纷，亨利八世迫切需要合法继承王位的男性后代，而凯瑟琳已经不能再生育。
圣经讲，一个人娶了他哥哥的妻子不可能有后代。亨利八世以圣经中这段话作为离婚的理由，向当时的教皇提出离婚申请。凯瑟琳坚决不同意离婚，她的外甥查理五世是神圣罗马帝国皇帝，又是西班牙国王，在欧洲是说一不二的人物。教皇在查理五世的压力之下，不敢同意亨利八世的离婚请求。因此，亨利八世离婚案将英国推向了新教改革的道路，亨利八世取代罗马教皇成为英国教会的最高领袖，取得了制定英国教规和任命英国主教的权力，解散了所有修道院，并将其巨额土地财产收归王室。从此，英国君主一直是英格兰世俗界和宗教界的双重首领，英国脱离了罗马天主教会体系，建立了由国家政权控制的、以国王为最高统治者的英国国教会。亨利八世一生娶了6位妻子，主要原因就是为了有儿子继承王位，然而只有他与第3任妻子所生的儿子爱德华存活下来。爱德华六世是英国首个信仰新教的国王，他指令坎特伯雷大主教用英文写成公祷书，在举行宗教仪式时，所有的教会和牧师必须使用这个公祷书。
1553年7月6日，爱德华六世病逝，简·格雷继位，成为英国史上第一位女王。简·格雷登上王位是爱德华六世的舅舅诺森伯兰公爵的图谋，他向国王推荐自己的儿媳简·格雷，宣称她继位将阻止天主教势力复辟，但其真正目的是将国家权力掌控在自己手中。简·格雷当上女王的第9天，玛丽公主举兵南下，效忠于简·格雷的军队倒戈。7月19日，枢密院宣布玛丽公主是合法女王，简·格雷被送上断头台，死时不满17周岁。
玛丽一世是一个坚定的天主教徒，被称为“血腥玛丽”，在她担任英国女王的5年中，有300多位新教徒被烧死，其中包括原坎特伯雷大主教、伦敦主教。1558年11月17日，42岁的玛丽病逝，其同父异母的妹妹，25岁的伊丽莎白公主登上王位，史称伊丽莎白一世。伊丽莎白一世统治英国45年，创造了光彩夺目的伊丽莎白时代。
伊丽莎白一世继任伊始，为了消除可能引起内乱外患的宗教导火线，颁布了一系列的“伊丽莎白宗教决定”，确定了英国宗教的基本原则：第一，新教为英国国教；第二，实现英国宗教之间的和解，消除宗教冲突所可能引起的内战。伊丽莎白对天主教徒和清教徒都实施了有限的宽容政策，但女王宗教宽容的出发点是为政治服务的，重在国家利益而不是宗教自由。与此同时，伊丽莎白保持与法国和西班牙两个国家的沟通，让英国从西班牙和法国的战争中解脱出来，又与苏格兰和法国签订了《爱丁堡条约》，该条约保证了苏格兰和英格兰之间近百年的和平。
在伊丽莎白一世时代，君主的婚姻和王位的继承都是关乎国家命运的大事。如果她与外国王子结婚，英国将无法保持外交中立政策；如果她嫁给英国贵族，宫廷内部的宗派斗争将会加剧，造成国家的分裂。伊丽莎白喜欢的郎君是弗朗西斯公爵，但公爵是法国王位的继承人，如果两人结婚，英国会被拉入欧洲的纷争，英国枢密院反对这场婚姻。伊丽莎白一世是英国的伟大君主，除了她的骄人政绩外，在个人问题上，她为了国家，最终选择了独身。
伊丽莎白不结婚，没有后代，都铎王朝的王位继承问题出现了，苏格兰女王玛丽·斯图亚特成了英国王位的最强大挑战者。玛丽因没有保住苏格兰女王地位，逃亡到英格兰，投奔姑妈伊丽莎白一世。玛丽是天主教徒，又具有英国王位的继承权。以西班牙为代表的欧洲天主教势力认为，伊丽莎白是私生女，没有权力继承英国王位，因而支持玛丽取代伊丽莎白成为英格兰的君主。玛丽到英国后对伊丽莎白王位产生了威胁，英国议会请求伊丽莎白一世杀掉玛丽。后来，英国查收了一份密信，信中表露玛丽准许她的同党刺杀伊丽莎白，该信件被伊丽莎白手下截获，于是玛丽被处死。西班牙国王认为，处死玛丽事件是英国对天主教世界的挑衅，而且在伊丽莎白一世登基后，先是拒绝了与其姐夫西班牙国王菲利普二世的婚姻，接着两国在海洋贸易上发生冲突，然后是伊丽莎白一世杀掉了玛丽。三件事情合在一起，触发了1588年英国和西班牙的海上决战。
在这场大海战中，英国舰队击败了西班牙的无敌舰队。在世界历史上，这场战争标志着西班牙海上霸权的衰落，英国作为世界海洋强国的崛起。与此同时，伊丽莎白一世动用国家力量干预社会经济变革，保护本国毛纺织业等工场手工业，鼓励建立各类海外贸易公司，扩大英国呢绒等商品的海外市场。在伊丽莎白一世统治时期，英国作为一个新兴的民族国家已经锻造成熟，她也受到了英国民众的永久爱戴。然而，伊丽莎白一世是一位专制君主，英国当时需要这种专制，没有这种专制，英国就不能形成民族国家。需要强调的是，在都铎王朝时期，英国开始大量颁布法律，伊丽莎白女王是依法治国，而不是随意独断。于是，英国历史上出现了一种“都铎悖论”现象：一个是国王专制，另一个是依法治国，在伊丽莎白统治时期并行不悖。
英国从远古时代走到都铎王朝，民族国家被锻造成熟，英国也从一个不入主流的边陲岛国，成长为欧洲强国之一。接下来，英国开始为成为世界最强国创造条件，并率先迈上工业化道路。
（作者单位：南京大学）
